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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在周渡身後整整三年,被他呼來喝去、對他有求必應。
即便被他羞辱得體無完膚,第二天仍舊能像個冇事人一樣。
他朋友都笑,說我是周渡最忠實的舔狗。
周渡也這樣覺得。
可他不知道,我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。
再過不久,我會徹底將他遺忘。
1
周渡給我發訊息的時候,已經快半夜十二點了。
他發了個蛋糕店的定位,讓我去取完蛋糕後立馬送到學校附近的KTV
我從被窩裡驚坐起身,下意識打開備忘錄,發現今天並不是他的生日。
我鬆了口氣,起身穿衣換鞋,然後出門。
KTV
裡喧鬨不止。
我走到包廂門口,隔著透明玻璃,看見周渡正被一群人起鬨著去親坐在他身邊的女孩。
他剛把人攬進懷裡,門就被我推開了。
整個包廂頓時安靜下來。
眾人愣了愣,接著都換上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。
有人小聲調侃:「渡哥,你的舔狗來了!」
周渡聞言,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我,原本愉悅的神情變得有些煩躁。
他擰著眉,聲音冷冷的:「怎麼這麼慢?」
我把蛋糕放在桌上,說了句抱歉:「我走路去取的。
」
周渡移開目光,冇再說話。
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子笑得一臉燦爛:「池月,辛苦了,今天我生日,阿渡特地為我定了蛋糕,不過他剛纔光顧著陪我了,所以隻好麻煩你跑一趟。
」
我看向她,感覺有點眼熟,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。
「你是?」
女孩表情一滯,隨即嘲諷道:「不是吧池月?你要是不想幫忙一開始就可以拒絕,咱們都同班一年了,何必在這裡陰陽怪氣地裝不認識呢?」
我沉默著,開始在腦子裡回憶。
2
哦,想起來了。
她叫鄭馨,和我同班,是我們係的係花,也是周渡的新女朋友。
「抱歉,我記性不太好。
」
「是真的記性不好,還是目中無人啊?」
鄭馨撇了撇嘴:「之前同學們都說你不好相處,我還不信,現在看來……」
她頓了頓,在場的另一個男生順勢接話:「人家池月眼睛裡就隻有咱們渡哥,當然裝不下其他人啦!」
話落,周圍響起一陣鬨笑。
周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神情不悅:「行了。
」
眾人收了笑。
坐在鄭馨旁邊的女生突然發難:「今天是馨馨二十歲生日,這麼重要的日子讓你送個蛋糕你卻這麼晚到,池月,你不會是故意的吧?」
另一個女生也附和:「就是,現在十二點都過了,馨馨還怎麼許願啊?」
「池月,你就算再不高興也不至於在人家生日這天添堵吧?」
她們你一言我一語,說得鄭馨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,她親昵地挽著周渡的胳膊撒嬌:「阿渡!我蛋糕都冇心情吃了,你說怎麼辦嘛!」
周渡挑了挑眉,戲謔的目光落在我臉上,低聲道:「那讓她給你道歉?」
鄭馨虛偽地「啊?」了一聲:「這樣不好吧,再怎麼說池月也是女孩子,傷了人家自尊就不好了。
」
她的語氣是那麼善解人意,可眼中卻是藏都藏不住的得意。
聽此,周渡隻是勾唇一笑:「自尊?她有嗎?」
我心中鈍痛,下意識望向周渡的眼睛,卻在裡麵看到滿溢的嘲諷。
自尊?
我想,我是冇有的。
至少,在周渡麵前冇有。
3
愣神的空當,有人開始催促。
「池月,你就道個歉唄,畢竟確實是你來晚了。
」
「虧馨馨還顧著你的麵子,你不至於連聲抱歉都說不出口吧?」
「是啊,這個生日要是馨馨過得不高興,渡哥可是會心疼的,你也不想看到渡哥心疼吧?」
話落,又是一陣鬨笑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,厭惡的、諷刺的、傲慢的……無一例外都是在等我敗下陣來。
我看著周渡,他麵色平常,一言不發,彷彿冇什麼所謂。
「周渡,我之所以來送蛋糕,隻是想看你一眼。
」我頓了頓,「我們已經很久冇見過麵了。
」
久到……我都快要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了。
角落裡傳來低笑:「真是個卑微的舔狗……」
我當冇聽見。
「至於今天是誰的生日,跟我冇有關係。
」
我將桌上的蛋糕拿起來,朝鄭馨道:「既然你冇心情吃,那這個蛋糕我就幫你扔了吧,不用謝。
」
鄭馨被氣笑了:「池月!你!」
我冇理會,轉身往外走,到門口時,突然想起什麼,腳步一頓,又回頭看向周渡。
包廂裡安靜極了。
周渡坐在人群中央,神色漠然,似乎有些生氣。
我輕聲喚他:「周渡。
」
他冇應聲,隻沉默地盯著我,握著酒杯的指關節隱隱泛白。
我記性是真的很不好,就這麼一會兒,就忘記要說什麼了。
於是隻能笑笑:「冇事。
」
等出了KTV
我纔想起,我剛剛是要囑咐他少喝點酒的。
不過不重要了,反正他也不會聽。
我提著蛋糕來,又提著蛋糕走,服務員奇怪地瞄了我一眼,轉頭繼續和同事聊八卦去了。
這個時間點,路上行人和車輛都很少,我習慣性走在道路最裡側。
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灑下,恍惚間令人想起了遙遠的從前。
4
我是在高一的時候搬到周渡家隔壁的。
第一次見到他,是搬家那天,他利落地翻過自家牆頭,「砰」的一聲落在我麵前,嚇得我抱著箱子的手抖了抖。
烈日炎炎下,他彈了彈額前被汗濕的碎髮,上下打量我一番:「新鄰居?」
還冇等我回答,他媽就拿著掃帚一邊罵一邊追了出來:「周渡!你個臭小子敢跑出去試試?!」
他笑得張揚,轉身瀟灑地朝他媽喊:「試試就試試!」
然後,他繞過我,迎著日光跑出了巷口。
我看著他的背影,心中瞭然,原來他叫周渡,是箇中二少年。
後來,我們兩家的關係日漸熟絡,我與周渡總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交集。
我媽誇他聰明,讓我以他為榜樣,努力學習取得更好的成績。
他媽誇我聽話,讓他以我為範本,彆整天就知道翹課玩遊戲。
雙方家長互相吹捧,我與周渡互相不服,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對彼此都頗有微詞。
5
周渡愛玩,成績卻反常地好,次次考試都穩坐年級前三。
高一暑假,他爸媽忙於工作冇空管他,為了防止他每天沉迷遊戲,於是提出讓他給我補習。
周渡答應得很爽快,背地裡卻跟我談條件——他每天會幫我補習三小時,剩下的時間就去兄弟家玩遊戲,而我則要幫他打掩護。
我起初不同意,直到他拿出一張國畫大師周民諺的私人畫展門票。
天知道,那張搶都搶不到的門票對於一個藝術生而言是多麼具有吸引力。
……遂答應。
每天傍晚,我都在圖書館外等著他一起回家,這種默契持續了一整個暑假。
托我的福,那個暑假他的遊戲技術已經堪比職業水平。
托他的福,我成功去了偶像的畫展並與偶像合影。
看畫展那天,我耽擱得很晚,到圖書館門口時,周渡已經等了我很久。
我和他一前一後走在路上,嘰嘰喳喳地同他分享今日見聞
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灑下,恍惚間竟與此刻重疊。
我下意識回頭,身後卻空空如也。
周渡,我們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呢?
6
接下來的一週,我都冇再見過周渡。
倒是學校論壇上有人匿名釋出了一段視頻,是那晚我在KTV裡說的那番話。
視頻明顯是偷拍,畫麵模糊,但細看還是能看清臉。
很快有人認出了我。
【為了見男神一眼,居然半夜給男神的女友送蛋糕,這女的真是夠舔的。
】
【這不是美術係的池月嗎?誰不知道她一直追著校草周渡跑啊,還冇追上?】
【得了吧,人周渡的正牌女友就在旁邊坐著呢。
】
【一點分寸感都冇有,這不叫舔,叫賤。
】
【有冇有組隊去藝術係的?視頻太模糊了,我想親眼看看這個池月的真容。
】
【有什麼好看的,我朋友之前和這個女的是室友,說她非常不好相處,同住兩個月了還分不清自己的室友,後麵冇人跟她玩,她自己灰溜溜地搬出去租房住了。
】
【樓上說得對,我是她同班同學,之前和她打招呼,人家壓根不認識我是誰,真是高攀不起呀。
】
我翻看著近百樓的辱罵貼,隻覺得渾身無力。
好累啊。
周渡,我真的好累。
7
今天是特殊的戶外課程,整個班級一起去郊外寫生,由班長負責組織。
我坐在大巴車最末端靠窗的位置,關上手機,不再去看那些充滿羞辱的言論。
閉目養神的間隙,忽然聽到一陣騷動。
睜開眼,就看見了周渡。
他是陪鄭馨一起來的。
鄭馨挽著他的手一起上了大巴,隨即跟正在簽到的班長說:「應該有多的位置吧?我男朋友怕我無聊,想陪我一起去。
」
鄭馨說這話時眼神掃過我,嘴角揚起一個勝利的笑。
人群開始起鬨,所有人都在酸溜溜地喊著羨慕,吵鬨中,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,大家立刻安靜下來,麵色各異地看向我。
可我隻覺得頭暈腦脹,渾身乏力,實在冇有心思搭理他們,隻疲憊地看了眼周渡,又接著休息去了。
周渡冷著臉,被鄭馨拉著坐在了我前麵的位置。
車子啟動,鄭馨甜膩膩的聲音頻繁響起。
她天南地北地扯著話題,周渡冇接話,隻偶爾淡淡地「嗯」了一聲算是回覆。
有人在小聲議論我們三人的關係,有人壯著膽子偷拍,然後又在論壇裡建起百層高樓。
我隻覺得天旋地轉,心中冇由來地發慌,後背冷汗直冒,洇濕了襯衫。
8
不知過了多久,有雙手搭在我額頭上,班長略帶擔憂的聲音響起:「池月,你冇事吧?」
我費力睜開眼,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。
班長的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。
我開口,嗓子有些發緊:「抱歉,我暈車。
」
眾人沉默,接著響起周渡冷淡漠然的聲音:「暈車?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毛病。
」
言下之意是我在裝。
車廂裡頓時跟炸了鍋一樣,大家都難以置信,周渡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我難堪,他是得有多討厭我。
班長看了眼我慘白的臉色,道:「池月應該是真的不舒服。
」
鄭馨不屑地笑了一下:「既然知道自己要暈車,就該提前吃暈車藥。
」
她頓了頓:「你不會是看阿渡在,所以故意在這裡裝可憐博同情吧?」
有人開始附和:「就是,誰不知道她那點心思。
」
感覺身體已經瀕臨崩潰,我牢牢抓著班長的手,語氣近乎哀求:「我……我想下車。
」
班長麵露難色,斟酌開口問:「要不我們在路邊停著休息一會兒吧?」
9
鄭馨第一個反對:「不行!今天的寫生課是跟學分掛鉤的,憑什麼要為了她耽誤我們所有人。
」
「就是,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拖著大家,好讓所有人都完不成作業呀?」
「不就是暈車嗎?這麼一會兒都不能忍?也太嬌氣了吧。
」
「她想休息就讓她一個人下車好了,我們又冇有義務陪著她。
」
同學們紛紛表示反對,班長更加為難了。
我艱難地朝班長扯出一個笑:「沒關係,我自己可以。
」
班長這才鬆了口氣:「那你先下車休息,等我把大家安全送到目的地再回來接你。
」
我冇力氣再說話,隻點了點頭,隨即拿起揹包,撐著椅背費力地站起來往前走。
鄭馨冷哼一聲,挑釁地看著我。
其他人目光戲謔,彷彿在看一個笑話一般。
我走到車門邊,最後抬頭看了眼周渡,很想開口,讓他不要丟下我一個人。
可在撞上他冷漠的眼神時,心底一沉,終究冇有說話。
10
車已經開出了市區,周圍冇有藥店,好在不遠處有個長椅。
坐下的那一刻,我才終於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。
郊區人煙稀少,風景秀麗,一陣清風拂過,身上的不適感逐漸降低,可週渡剛纔冷漠的眼神猶如一根刺紮在我心頭,久久不能平複。
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,可為什麼事情總是越來越糟糕……
周渡,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。
低頭髮呆的間隙,腳步聲響起,一雙黑靴停在我跟前。
抬起頭,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。
他長得很高,穿著黑色衝鋒衣,身型筆挺,卻並不會讓人感到壓迫,我仰頭望去,最先看見的是那雙深邃黑亮的眼眸。
「池月?」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,帶著些微不可察的驚喜,「真的是你。
」
我有些迷茫:「你……是?」
他似乎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,斂眸笑了笑,低頭擺弄手機。
下一秒,微信有訊息彈出。
備註為【丟貓的鄰居】發來一條訊息:【是我。
】
我恍然。
大概半個月前,我在樓梯間撿到一隻小貓,因為它戴著項圈,所以我猜想應該是誰家走丟的,於是暫時將它帶回了家。
小貓十分黏人,喵喵地跟在人屁股後麵,就是長得有點滑稽,鼻頭上一團黑毛,像個小八嘎。
我在小區公告欄裡張貼了丟貓啟事並附上了聯絡方式,等了一天,它的主人匆忙找到我。
他是隔壁A大的學生,好巧不巧,就住我樓上。
我給他備註【丟貓的鄰居】,冇注意到驗證訊息裡還有個名字:【沈星野】。
11
沈星野看著我的臉,察覺到不對勁,皺眉問:「身體不舒服?」
我將剛纔的事大致說了一下,聽完,他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「上車。
」他二話不說將臂彎裡的頭盔遞給我,「我送你。
」
我看著停在不遠處那輛酷帥的機車,連忙擺手:「謝謝,還是不麻煩了。
」
沈星野勾了勾唇角,拉著我就走:「就當償還你餵給土豆的那幾個罐頭了。
」
土豆,就是那隻八嘎貓。
我不由得笑了笑,冇再拒絕。
剛上車,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沈星野的衣服,他注意到我的動作:「很緊張?」
喉嚨又開始乾燥:「我……有點害怕。
」
沈星野轉過身,伸手調整了一下我的頭盔,黑亮的瞳孔落在我臉上:「閉上眼睛試試。
」
我依言照做。
「如果還是害怕,可以抱緊我。
」車子啟動,沈星野輕緩的聲音傳來,「不要在意發動機的轟鳴聲,試著去感受其他的東西。
」
「什麼東西?」
「風。
」
車子行駛的速度很平緩,微風捲起我因汗濕而貼在脖頸處的髮絲,輕柔的觸感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。
抬起手,風從指尖穿過。
「我感受到了。
」
沈星野低沉的嗓音染上笑意:「現在睜眼。
」
我睜開眼睛,看見生機勃勃的樹、五彩斑斕的花,天空蔚藍、白雲朵朵。
有人在草地上野餐,路邊有兜賣風箏的小販。
我後知後覺,原來,現在是春天。
12
也許是太久冇有這樣享受過一段旅程,所以在車停下的那一刻,我竟然有些意猶未儘。
我笑著跟沈星野道謝。
感受到身後有人注視,我下意識回頭,看見周渡正站在不遠處,目光冰冷地盯著我。
「池月,我們正準備去接你呢。
」班長率先開口。
「接什麼!我就說她是裝的。
」鄭馨陰陽怪氣,「池月,你挺厲害啊,轉眼就又勾搭上一個,還是說,這位是你的備胎啊?」
她話音剛落,沈星野卻突然挑眉,淺笑一聲:「你同學都這麼嘴臭嗎?」
他的聲音不大不小,在場的人正好都能聽見。
鄭馨氣得跺腳:「你說誰嘴臭呢!」
沈星野「嘖」了一聲:「嘴臭就算了,還冇有自知之明。
」
鄭馨又想反駁,卻被沈星野抬手製止:「你牙上有菜。
」
鄭馨的臉一瞬間脹成豬肝色,看著她憤然離去的背影,我嘴角瘋狂上揚,壓都壓不住。
沈星野忽然湊近我,輕聲道:「我和我朋友就在附近,你要是無聊,歡迎隨時來找我。
」
我點頭,目送他離開,然後轉頭看向周渡。
「我們聊聊吧。
」
13
周渡冷著臉:「我和你冇什麼好聊的。
」
我冇理他,隻是問:「剛纔我一個人下車的時候,你有擔心過我嗎?」
他冇答話,隻散漫地低下頭,不再看我。
我當他是默認,繼續問:「你真的、真的很討厭我嗎?」
周渡麵露譏諷:「你覺得呢?」
「那如果我說,我生病了呢?」
他微微一愣。
「周渡,我生病了。
」我向他走近幾步,「我總是會莫名其妙忘記很多事情,如果我哪裡惹你生氣了,我跟你道歉,對不起。
「可是周渡,我不是故意的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你可不可以……」
「池月。
」他忽然打斷我,「有意思嗎?」
我愣住:「什麼?」
周渡語氣逐漸不耐煩:「這樣玩弄彆人,有意思嗎?怎麼,利用彆的男人來對我欲擒故縱還不夠,現在玩起了失憶梗?」
我有些聽不明白:「欲擒故縱?」
「不是嗎?」周渡十分不屑,「剛纔那個男的不是你故意找來刺激我的?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會在意吧?
「池月,收起你這些心思,彆來煩我。
」他轉身,語氣不留一絲餘地,「我不想再看見你。
」
14
從郊外回來後,我就開始發起了低燒。
請了假,迷迷糊糊地在家躺了兩天。
我斷斷續續地做夢,夢見高中時期的周渡。
他總是在課間十分鐘穿過長長的教學樓給我送零食,會在我體育課扭傷腳後一邊數落我一邊揹著我上下學。
我們常常拌嘴,卻從冇有真正生過彼此的氣。
清醒的時候,我想給周渡打電話,猶豫很久,還是放下了手機。
恍惚間,我似乎聽見門外一陣若有似無的貓叫聲,我連忙起床,打開門,就看見沈星野抱著貓站在門外。
土豆一看見我,立馬掙脫沈星野的懷抱跳到地上,用毛茸茸的腦袋瘋狂蹭我的腿。
我有些驚喜,一把抱起土豆,它喵喵叫著,似乎非常想我。
「聽說你生病了。
」沈星野手上拿著藥,「土豆鬨著要來看你。
」
我忍著笑,故意問:「是嗎?它怎麼鬨的?」
沈星野愣了一瞬,帶笑的眸子深邃黑亮:「大概是……喵喵、喵喵喵、喵喵喵喵……這樣鬨的。
」
我「撲哧」一聲,差點笑彎了腰。
沈星野說,他在附近遇見了班長,是班長告訴他我生病請假了,所以才帶著小貓來看我。
我有些恍惚,自己已經很久冇有被人這樣記掛著了。
我摸著貓貓頭,久違地感受到了溫暖。
「謝謝你,沈星野。
」
15
自那之後,我和沈星野的交集日漸頻繁。
我偶爾會在趕早八的路上遇見他,他忙於實驗的時候會將小貓托付給我照看。
我問沈星野:「為什麼給小貓取名叫土豆?」
他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:「因為它長得又土又逗。
」
從此,我的相冊裡越來越多土豆的醜照。
沈星野很好,他不會用嫌棄厭惡的目光看我,不會用言語貶低中傷我,我也不用惴惴不安,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就會讓他生氣。
他還會將朋友介紹給我認識,雖然我有些記不清他們的名字,但我記得,他們也都是很好、很優秀的人。
他們會笑著跟我聊天,會邀請我一起去郊外踏青,會讓我覺得,我也有一群很棒的朋友。
這樣健康的相處模式,令我感到輕鬆且愉悅。
於是,沈星野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的備忘錄裡:
【午餐去吃樓下餐館的糖醋小排,沈星野說味道很不錯。
】
【晚上七點去遛土豆,沈星野說它長胖了。
】
【笑死,他居然敢嫌土豆胖,等我告狀,讓土豆撓他一頓!】
……
時間一天天過去,連我自己都冇有意識到,我已經很久冇有想起過周渡了。
16
最近沈星野忙著實驗,土豆一直待在我這兒。
晚上,我牽著土豆在樓下歡快地遛了幾圈,卻冇想回去的時候,會遇見周渡。
他靠在單元樓外的路燈邊,低著頭,看不清表情。
腦海裡有一瞬間的陌生,我差點冇認出來他。
「周渡?」那種陌生的感覺讓我心驚。
我有些恍惚:「你怎麼在這兒?」
他抬起頭,仍舊是那副不屑的表情:「我媽說她給你打了很多電話,你冇接。
」
我恍然:「抱歉,我下樓的時候冇帶手機。
」
周渡表情不耐煩:「池月,你能不能彆總是打擾我?」
我心不在焉:「又不是我讓你過來的。
」
「你不接我媽電話,她擔心你出事,纔會逼著我來找你。
」
他冷哼一聲:「池月,你現在手段這麼高明瞭嗎?連我媽都利用?」
我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,還冇開口,土豆卻突然炸了毛,狠狠地朝著周渡齜牙哈氣。
「你的貓?」
「不關你的事。
」
「不會是隔壁A大那個叫沈星野的吧?」周渡變了臉色,「池月!你們同居了?!」
「周渡!」我厲聲喝止他,「你要是覺得我煩,就彆不情不願地來找我,你累我也累。
「林姨那邊,我會回電話報平安,至於你……」
我頓了頓:「你放心,我不會再纏著你了。
」
周渡氣笑了:「好、池月,你很好!」
他咬牙切齒:「我倒要看看,你能裝到什麼時候!」
17
過了幾天,有關周渡的八卦傳到我這兒。
聽說他和鄭馨分了手,轉頭又和A大外語係的係花在一起了。
我冇在意,自顧自地在微信上和沈星野聊著天,討論午飯吃什麼。
下課後,鄭馨把我攔在了樓梯間。
她冇化妝,麵容有些憔悴,雙眼紅腫,顯然是哭了很久。
我差點冇認出來:「有事?」
鄭馨目光憤恨:「池月!阿渡為什麼跟我分手?是不是你在背後搞鬼?」
「你有病吧?你們分手關我什麼事?」
「要不是你一直纏著他,他怎麼會和我分手?!」
我滿頭問號,冇等開口,沈星野突然出現,他伸手撥開攔著我的那幾個人,擋在我麵前。
「同學,你要是閒得慌就去多讀點書,我們家池月很忙,冇空摻和彆人感情上的破事。
」
他拉起我的手往外走:「另外,冤有頭債有主,你被渣男傷害了就該去找渣男,彆糾纏無辜的人。
」
等被他拉著走出老遠,我纔想起來問:「你怎麼來了?」
沈星野轉頭看我,笑著晃了晃手機:「不是你說你們學校三食堂的酸湯魚很好吃,要帶我來試試的,反悔了?」
我笑得有些心虛:「對不起,我又忘了。
」
「不用說對不起。
」沈星野摸了摸我的頭,「忘了也沒關係,我能記住就可以了。
」
18
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奇妙。
以前我總是想方設法地纏著周渡,但他始終躲著我,我們一個月也見不上幾次麵。
現在我不纏著他了,他反而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眼前。
有時是在食堂,有時是在圖書館,有時是在校外,甚至在我小區樓下我也能經常看見他。
大部分時候,我都和沈星野在一起,而他身邊也有女伴。
偶爾狹路相逢,他還會湊上來陰陽怪氣幾句。
我逐漸疑惑,我之前為什麼會纏著這樣的人?
19
明天和沈星野約好了去遊樂園。
我正站在衣櫥前思考該穿哪一件漂亮衣服,手機卻突然收到一條陌生簡訊:
【月色酒吧,周渡喝醉了,來接。
】
我皺眉,心想這可能是周渡那群愛叫我舔狗的朋友。
但我現在已經不舔了,周渡冇通知他們嗎?
土豆跑進房間,喵喵叫著蹭我的腿,我將它抱起來,一邊摸著貓貓頭一邊回:
【冇空,有事請找他女朋友。
】
對麵冇再回覆。
等我洗完澡出來,手機裡多了幾個未接來電,是周渡。
我猶豫著要不要撥回去,他卻再次打了過來。
我接通,對麵沉默著,很久都冇說話。
「冇事我掛了。
」
「池月!」
周渡應該喝了不少酒:「這是最後一次機會。
」
「什麼?」
「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,你現在來接我。
」他頓了頓,「隻要你來接我,我就原諒你。
」
我莫名其妙:「周渡,我冇有什麼需要你原諒的地方。
」
周渡愣住:「你……」
「我說過我不會再纏著你,從今往後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瓜葛」我一字一句,「周渡,我不是開玩笑的。
」
我冇心情再跟他扯下去,索性掛斷了電話。
20
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被我遺忘。
週五,大學生籃球聯賽在A大舉辦,沈星野帶隊的A大籃球隊作為東道主參賽。
我答應了要去給他加油,早早地就到了A大體育館外。
沈星野的朋友在門口接我,帶我到前排一個視野很好的位置,是沈星野特地給我留的。
來看比賽的人又多又雜,我剛坐下,就聽見後排有人小聲議論。
「這不是美術係的池月嗎?」
「誰啊?」
「就之前學校論壇上很火的那個舔狗女。
」
「喲,還真是!她來乾嘛?」
「廢話,今天我們學校對戰A大,周渡是校隊主力,當然是追著周渡來的唄。
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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