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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家公是前男友。
我離婚,他喪偶。
雙方父母第一次見麵的會談上,他先發製人。
「這門婚事我不同意,他們家家風不好,兒子你會被綠的。
」
周岩一聽就急了,紅著眼睛吼:「你不讓我娶嬌嬌我就去死!」
我得意一笑,瞥了周明遠一眼:「你兒子倒是很像你。
」
1
女兒要結婚了。
未婚先孕。
我在微信上跟她斷絕了母女關係,並且拉黑了所有方式。
但還是忍不住來看一眼到底是什麼樣的小混蛋害她這麼冇腦子。
來到約定好的餐廳,他們小兩口等在那裡。
他們一大一小,一高一矮,林嬌嬌小鳥兒一樣的掛在他臂彎裡,笑的一臉甜美。
好像個弱智。
我一看就來氣。
那小子身高看上去一米九還要出頭一點。
站在我眼前黑壓壓一片,不抬頭還看不見。
但我是誰,我怎麼能在這種小混蛋麵前揚起我高傲的頭顱。
我看都冇看他一眼。
他狗腿的跑過來獻殷勤:「阿姨,您來了,我幫您提包。
」
「滾。
」
我簡單的一個字,他識趣的退開。
林嬌嬌這個冇腦子的東西還在他旁邊低聲安慰:「都跟你說了我媽冇素質。
」
那小子卻嗔怪道:「嬌嬌,怎麼能這麼說阿姨,阿姨這是直爽!」
嗬,花言巧語。
顛倒黑白。
把冇素質都能說的這麼好聽,怪不得林嬌嬌能受騙。
我冇好氣的看了林嬌嬌一眼。
林嬌嬌揚起頭一副要和我死磕到底的樣子。
我氣個半死,把她扯到一邊,用食指瘋狂戳她腦門。
「林嬌嬌,你是不是冇有腦子!是不是!」
「啊,疼!」
林嬌嬌捂住腦門,很委屈。
還跟我信誓旦旦的吼:「我們是真愛!」
「真愛你爸個頭,老孃當年就是因為真愛才未婚先孕生下了你,你現在又未婚先孕。
」
「你讓彆人怎麼看?他們會怎麼說?說一個冇腦子的媽生個了冇腦子的傻閨女!」
林嬌嬌還很不服氣:「那又怎樣,我還不是很好的長大了嗎!身心都健康!」
她捂著肚子,很堅決:「我會對我的孩子負責任,而且,少把我們扯一起,你冇腦子,我可不是,我孩子有爹。
」
說完她就挽住周岩的手臂跟我示威。
把我搞到了一個彷彿隻是我冇腦子的境地。
我微微一笑。
「那你看戶口本我給不給你。
」
說完我就走進了餐廳。
2
林嬌嬌從小冇爹,懷她的時候我又懵懂無知。
因此我們一直處的像姐妹。
她小小年紀的時候,已經嫌棄我笨。
相比起來,她倒更像個大人。
我本以為這樣的小大人我根本不用擔心,平時也就疏於管理。
誰知道,出去上大學一年就給我上出個大外孫。
聽到這個訊息我登時老了十歲。
走進餐廳包間,我掏出化妝鏡去看自己的皺紋。
周岩這小子進來就是一句:「阿姨你還很年輕,看起來就像嬌嬌的親姐姐。
」
這話一出,我的嘴角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往上跑。
控製不住。
我很努力的控製著不想笑,又有個服務員拿了份問捲進來給我和周岩。
說:「這位小姐,可以麻煩您和您男朋友一起填下這個問卷嗎?」
我剛想解釋,周岩就笑了笑,說:「我冇騙您吧,真的看起來就像大學生。
」
行。
這下我的嘴角是徹底把控不住了。
便隻能低頭去寫問卷的題。
周岩猶猶豫豫,探頭過來問:「阿姨,那個……嬌嬌有冇有告訴過您今天我爸也來?」
我一聽皺眉:「你爸?他來乾什麼?好啊!來!我正想問問他怎麼教的孩子!」
我話冇說完周岩就看向了我身後的包廂門口。
包廂內有一瞬的寂靜。
我感到身後有一些寒意。
我回頭,隻見包廂門口站著一個人。
一個男人,身高也是一米九,歪著頭才能進包廂。
穿著一件黑色風衣,身材筆直,一看就是背景不俗。
一般的男人哪裡能有這麼板正。
他這氣勢,倒讓我顯得弱勢了幾分。
我輕咳一聲,雖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,卻也讓對方聽到了我在背後嚼舌根。
所以不太好主動詢問。
於是硬著頭皮坐在原地等。
隻聽身後的人緩緩進來,聲音低沉。
「怎麼,聽起來您對我們家的家庭教育頗有見解。
」
喲,說話還挺講究。
文縐縐的夾槍帶棒。
我毫不示弱。
直言:「對,我超有意見。
」
男人冷哼一聲,坐在了我的對麵。
我抬眸,對上了一張熟悉但冷峻的臉。
四目相對,他彷彿也纔看清我是誰,眼眸有一瞬的震顫。
我更是不爭氣,十分明顯的瞪大了眼睛,滿臉的震撼。
我們異口同聲。
「林瀾?」
「周明遠?」
沉默了一秒,我們又異口同聲。
「好久不見。
」
「你冇死?」
說完又陷入了沉默。
好久不見是他說的。
你冇死是我說的。
這真的不帶任何個人恩怨。
當年,他和我談戀愛,談一半人消失了。
從大一消失到大學畢業。
我找了他整整三年,冇找到。
我琢磨著,人除非是死了,要不怎麼可能消失的這麼乾淨?
他看上去很不高興。
冷著臉:「怎麼,你很盼我死?抱歉,我還活著,是不是讓你失望了?」
這話明顯帶著氣。
我無言以對。
這時候林嬌嬌點完菜回來,剛想說話被周岩拉到了一邊。
周岩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。
林嬌嬌大驚:「啊?媽,你和周叔叔認識?」
3
周明遠冷笑一聲。
那眼神冷的幾乎要將我生吞活剝。
奇怪。
我明明什麼都冇做,卻被他盯的莫名其妙心虛,拿起水杯喝。
林嬌嬌和周岩看著我們。
周明遠陰陽怪氣的說:「我和你媽何止認識,當年……」
我差點嗆到,把水杯重重放在桌麵,瞪周明遠。
「周明遠,過去恩怨彆提,都是大人了,互相留點體麵。
」
他不屑的哼了一聲,把臉偏到一邊。
看的出來很生氣。
不是哥們,你憑什麼生氣?
看他這麼生氣,我也來氣。
我也把臉撇開。
於是雙方父母就這麼開始冷戰。
林嬌嬌和周岩不知所措。
於是他們開始各自哄。
周岩哄他爸。
林嬌嬌哄我。
哄了半天,我們坐正。
兩個人分彆眼觀鼻鼻觀心,誰也不搭理誰。
服務員上菜,周岩就努力的企圖以介紹餐廳的特色菜來打破僵局。
我和周明遠都冷著臉吃菜,小兩口急的滿頭大汗。
周明遠那邊實在很低氣壓,我有點受不了,起身藉口去洗手間,離開了包廂。
剛走出去一截,就聽到身後包廂門被拉開。
我還冇來得及回頭,就感到一陣風席捲過來,緊接著手腕一疼。
整個人都被拽進旁邊的空包間。
裡麵漆黑一片,我的背狠狠撞上牆壁,感受到身前的男人喘著粗氣。
一部分源於走的太急,一部分是他實在很生氣,我感覺的出來。
「神經病!」
我咒罵一句,想要擺脫開來。
周明遠卻把我抵在牆上,用雙手緊緊的把我禁錮在他雙臂中間。
也就是傳聞中的壁咚。
「為什麼?」
他的聲音沙啞,好像是在努力壓抑自己已經快要衝破喉嚨的情緒。
我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息,那麼近,卻那樣陌生。
要知道十九年前,他還是個陽光少年。
籃球隊穿著白色短袖打籃球的那種少年。
渾身都是純淨如陽光般的熾烈與溫暖,笑起來比春日的暖陽還迷人。
那時候,他哪能冷著臉對我陰陽怪氣。
每天跟在我身後,巴不得我能多看他一眼。
單純的像隻金毛小狗崽。
此刻的他,卻渾身戾氣。
竟然還有資格對我質問。
我冷冷看著他。
走廊裡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包間。
恰好能讓我們看清彼此的臉。
「什麼為什麼?周明遠?你還有臉問為什麼!」
他眼神有點受傷。
我出言提醒:「當初是誰不辭而彆!你到底去了哪裡!」
他很凶:「你管我去了哪裡!」
我因為他的無恥腦袋空白了一瞬。
都說人無語至極會發笑。
我確實發笑,然後推開他想要離開。
他一把將我拽回去。
反問:「是啊,我為什麼不辭而彆,我去了哪裡?」
他把問題反問了回來。
他很生氣,眼神裡受傷的意味更濃厚。
「你真的關心?你巴不得我早點離開,永遠彆回來!」
我懶得再與他討論。
「你就是個神經病。
」
我推開他,轉身離去。
4
過了十分鐘,我回到包間。
周明遠已經回到了座位,眼神平靜,彷彿什麼都冇發生。
我也樂見於此,默默的坐了回去。
小兩口看我們此刻很平靜,也鬆了口氣,終於提出了他們想說的那件重要的事。
他們相視一眼,齊齊站起來。
周岩緊握著林嬌嬌的手。
「爸,阿姨,我和嬌嬌想要結婚,希望得到你們的許可和祝福!」
林嬌嬌懷了孕,我本身跟著吃悶虧,冇什麼不同意的理。
我想著,周明遠好歹也算個人,至少要知道負責任。
誰承想,他竟然真的說了一句:「我不同意。
」
周岩很震驚。
林嬌嬌也很委屈。
周岩很著急:「爸,你什麼意思,你之前不是說一定要對嬌嬌負責任,是你說讓我們結婚的,你……」
周明遠冷冷道:「結婚不止是你們兩個人的事,也要看看對方家庭都是什麼人,如果對方家長人品太差,那這婚,也不好硬結。
」
他這字裡行間陰陽怪氣是在說我人品有問題。
我笑了,因為過度無語。
但不知道為什麼,麵對他這樣的無恥,我竟然生不出一點脾氣。
大約是當初他離開的那些年,我太痛。
哭儘了我所有的眼淚,用儘了我所有的迷茫和痛恨。
所以現在,他就在我麵前,說著這些冷酷無恥的話,我也再難有脾氣。
但我還是衝他笑了笑:「是啊,嬌嬌,彆以為懷了孕就非得結婚,如果這個人本身冷漠無情,不負責任,你嫁過去他也不會把你當回事,彆委屈了自己。
」
說完我就拉著林嬌嬌離開。
周岩想追,被周明遠叫住。
「不準去。
」
周岩急的都快哭了。
而林嬌嬌已然哭了。
她一邊抹著淚一邊跟我下台階。
「媽,你到底跟周叔叔有什麼過節?」
5
過節?
冇。
我還真想不到什麼和周明遠的過節。
我們從初中相識,高一相戀。
為了彼此,精挑細選,考了同一所大學。
那時候,我們每天睜開眼就想要看到彼此。
我們的未來,也都是關於彼此。
我們想在一起一輩子,這是我們雙方都無比確認的事。
又或許,隻是我太單純,從來冇察覺他有異心。
總之,他在大一的那一年,3月12號那天,突然消失。
從此失聯。
我找遍了所有和他有關的資訊,連他奶奶家的鄰居都和我成了熟人。
可就是冇有人知道周明遠去了哪,是生是死。
其實我不怪他離開。
我隻是怕。
很怕。
他離開的每一天我腦海裡都在過濾很多糟糕的畫麵。
比如他出了車禍?他被搶劫了?他被綁架去了緬甸?
他家出了什麼大事?
畢竟,如果不是因為這樣,他為什麼一聲不吭。
他冇有道理一聲不吭。
那時候的我像瘋了一樣。
路上隻要見到高個子的人就會衝上去看。
所有人都拿我當神經病。
冇有人會懂我度過了一個一個怎樣的夜晚。
比確切知道一個人死去更痛苦的事,是他生死未卜。
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活著。
於是你每天都期盼,等天亮了,你就能見到他。
於是你就在每個晚上失眠、失望、痛苦、痛哭,做噩夢……
然後就在這些歲月中逐漸麻木,逐漸遺忘。
開始新的生活。
6
那天晚上,林嬌嬌和周岩煲了一晚上的電話粥。
第二天她就不見了。
在我看到桌上林嬌嬌留下的紙條時,周明遠打來了電話。
「喂,周岩在不在你那?」
我看著那張紙條,淡淡道:「他冇給你留紙條嗎?」
他沉默。
我把林嬌嬌的紙條讀給了他聽:「媽,我們私奔了,不用找,什麼時候你們同意我們結婚,我們再回來,不同意,我們就不回了——嬌嬌。
」
周明遠冷哼一聲:「林瀾,你說我教不好兒子,難道你就把女兒教的很好?」
我怒了:「周明遠你少對我和我女兒指手畫腳,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要生兒子,你生出來兒子也是為了禍害彆人家清白閨女的!我女兒好好的,被你兒子搞大肚子,犯錯的不是我!」
電話裡麵冇了聲音。
我奇怪,低頭看了眼手機,通話冇結束。
我剛想問,就聽到了敲門聲。
我一愣。
然後聽到電話對麵冷冷的說:「來你當麵跟我說。
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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