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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教我讀書識字，告訴我人人平等。
日後要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待闖得一番天地，要帶我見見世麵。
可後來，她後悔了。
哭著說：「不要穿越，我要回家。
」
1
那時姑娘十一歲。
隻因晚宴上頂嘴，罰跪一夜。
主君怪大娘子冇有教管好女兒，竟敢當眾頂撞長輩，現在這個年紀傳出去哪家還敢議親。
得嚴加管教。
捲起褲腿，膝蓋跪的淤青發紫，周圍一圈還有紅色血痕，她就這樣忍著痛，倔強的跪在滿是石子的地上。
「姑娘，你跟大娘子認個錯嘛。
」
姑娘搖頭：「母親應該向我道歉。
」
我嚇得捂住她的嘴。
「姑娘彆亂說，大娘子聽到又要罰你。
」
她冇心冇肺的笑，好像受罰的人不是她。
後來的教習嬤嬤是宮裡來的，一舉一動要求嚴苛，步子邁多大，笑要不露齒，走路上身不能動。
以及沏茶，插花，焚香等，都要學。
姑娘不肯好好學，嬤嬤拿著小棍子跟在後麵敲打。
「你母親請我來，是教你規矩和情操，若是這些都學不好，如何在夫家立足？你母親都是為你好。
」
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大氣不敢喘，看著姑娘孤零零站在那裡。
紅著眼眶的大娘子，心疼自己的孩子，輕聲說：「嬤嬤是我閨中好友，我也不怕她笑話了，我一心想要給你找個德才兼備的夫婿，你不懂規矩，不會這一套，怕是會被人家笑話了去！」
姑娘皺著眉，似是非常不解：「母親，我的夫婿難道不應該是我喜歡的，並且對我好的嗎？」
「母親自然是會給你尋得一個好人家。
」大娘子的眉頭舒展了些。
「母親，我要自己挑選。
」
啪！
一記清脆的耳光。
「不知羞恥！」
姑孃的嘴角出血，眼睛含著淚，仍舊倔強的抬著頭。
「送姝姐兒回去！」
姑娘站在那裡似是很傷心，怔怔的看向大娘子的背影。
「阿蓮，母親是不是不喜我，明明她跟媽媽那麼像……」
「怎麼會。
」我彎腰，「姑娘我揹你。
」
她在後背跟我說：「阿蓮，一生一世一雙人，記住，一定要找一個對你好的人，愛你的人。
」
我不太懂，笑著說：「我都聽姑孃的。
」
她說我傻，罰我留下來跟她一起寫字。
2
我比姑娘小一歲，不是家生子，是姑娘買的。
她十歲，我九歲。
家裡窮，爹死了冇錢買棺材，我決定把自己賣到青樓。
當我真的站在那裡時，又害怕起來，不停的搓著衣角。
老鴇說我樣子差，隻能端個茶。
我心裡十分開心。
但是她隻給我半吊錢，不夠買口棺材的。
大少爺帶著姑娘經過，姑娘義憤填膺的跟大少爺要了銀兩給我。
足足二兩銀子，我誠惶誠恐的跪下。
破舊的衣裙碰到姑孃的粉色繡花鞋，嚇得我趕緊從懷裡拉出一點裡衣給她擦。
眼淚在眼睛裡打轉。
姑娘拉住我的手搖頭，對我笑。
大少爺讓身邊的小廝幫我去處理喪事。
我感激的直磕頭。
姑娘摸了摸我的頭。
「你願意跟著我嗎？」
我猛的點頭，然後又輕輕搖了一下，擔心的看著她。
她又給我錢，又要我，她哥哥不會打她嗎？
「跟我走吧。
」
姑娘不嫌棄的牽起我的手。
誰知道大少爺並冇有訓斥我，也冇有責備姑娘。
姑娘問我叫什麼。
我不好意思的搖頭：「我爹叫我妞兒。
」
姑娘說不好聽，給我另取一個。
她說她現在最想吃螺螄粉和榴蓮。
所以，就叫阿蓮吧。
我不知道是何物。
但是，是姑娘最喜歡的，我很開心。
3
姑娘待我極好。
讓我吃飽飯，還教我認字讀書。
姑娘很聰明，什麼東西隻要一學就會。
會寫很多很多詩。
但是彆人一問她，就說不會。
我問她為什麼？
她說不能剽竊他人的勞動果實，她確實不會作詩。
在府裡，就連最嚴厲的主君和大少爺也會聽她的見解。
他們說姑孃的想法大膽，離經叛道。
不可在外麵宣揚。
但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。
府裡的下人們都喜歡姑娘，她脾氣好，冇有小姐架子，對我們都一視同仁。
看著她，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挺招人喜歡的。
姑娘待我好，我都養白了，皮膚也光滑起來。
她說這叫營養均衡，我以前枯瘦乾黃是營養不良。
姑娘什麼都懂。
她還交代我吃飯要葷素搭配，健康飲食，還要多喝點牛奶。
姑娘真真是對我好極了。
「你去找哥哥帶我們出去玩吧！」
我小聲的說：「姑娘，嬤嬤還在府裡，你還有課呢。
」
姑娘撒嬌：「好阿蓮，我膝蓋還是好痛啊，冇法上課了，嬤嬤還會罰我的。
」
拿姑娘冇辦法我隻能去找大少爺。
大少爺一身青衣在院子裡射箭，我突然出現，他猛地將箭指向我。
緊鎖的眉頭在看清我的那刻鬆開，手也移開，拿著弓箭垂在身側。
我已經嚇得不敢動。
「什麼事？」
「姑娘她……」
「上前來，我聽不清。
」
大少爺的聲音好似安撫般的溫柔，可我還是對剛纔的那一幕忍不住害怕。
慢慢的移到大少爺的身邊，低著頭把姑娘囑咐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可是說完久久聽不到他的聲音，我偷偷的抬頭去看他的表情。
萬一情況不對我就跑，姑娘肯定能保我一條狗命。
大少爺正冷著臉看著我。
就在我做好準備要跑的時候。
「我去跟母親請假，畢竟嬤嬤是宮裡的貴人不能怠慢，隻能今天，以後要按時上課。
」
我立刻揚起笑臉點頭：「謝大少爺！」
大少爺包了杏仁酥給我，讓我帶給姑娘。
「今天剛差人買的，還冇來得及給妹妹送過去。
」
耳尖已經悄悄的紅了。
大少爺看起來麵冷，是好說話的，姑娘每次求大少爺的事情，他都會答應的。
「阿蓮，我沾了你的光。
」
姑娘笑著捏了兩塊杏仁酥。
「我不愛吃，你全都吃了吧。
」
我立刻星星眼。
姑娘對我也太好了吧！
所以我都聽她的，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。
要我的命，也行的。
哪怕現在讓我出去喊一生一世一雙人，被大娘子打板子，我也是能做的。
大少爺換了一身常服帶著我們出街，走到一半，姑娘說肚子疼。
我們就隻能先去酒樓。
包房裡隻有我和大少爺，我規矩的站在一側。
如果姑娘在的話，我還能不守規矩的跟她坐在一起，現在不敢。
我餘光瞥到樓下。
原本如廁的姑娘竟然偷偷溜到大街上去了。
大少爺似有所感的往外看，我立刻站到視窗擋住他的視線。
此刻我覺得後背都涼颼颼的。
「少爺餓了嗎？要不我催一下廚房。
」
大少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，搖頭：「不必，坐下喝杯茶吧，不累嗎？」
「不累不累。
」
看著他冷淡的目光，我害怕的聽從，慢吞吞的移動。
樓下已然冇有姑孃的身影，我纔敢僵硬的坐下。
就當我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，姑娘終於回來了，笑眯眯的摸著肚子：「舒服。
」
4
「封建統治王朝太悲哀了，人命如草芥，女子舉步艱辛。
」
「要想改變，就要從根上改變。
」
「改變上位者。
」
姑娘做了一鍋鴨貨，說是絕味。
我們偷偷搬到大街上賣。
買的人都說好吃。
必須是好吃的，姑娘先給我嚐了，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。
試水後，引起幾個酒樓的興趣，找姑娘買配方。
姑娘說不賣，先隻跟一家酒樓合作。
城裡最繁華的酒樓找來，自稱是當朝最大的酒樓，連皇家都時常光顧。
自稱老闆的人，連吹帶恐嚇，姑娘並不害怕。
她昂首淡笑：「我手裡還有很多配方，叫你的主子來跟我談。
」
她給了老闆一封信，要他轉交給他的主子。
在老闆要拆開的時候，姑娘淡淡的說：「你敢看，你主子肯定會要了你的命。
」
老闆轉交那封信後，他就不見了。
這個酒樓的老闆是個王爺，是當今九王爺。
九王爺一身華服，不怒自威，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姑娘：「有趣。
」
我嚇得往姑娘身後縮。
「哥哥喜歡吃西街的杏仁酥，你去買些來。
」
等我氣喘籲籲跑回來時，姑娘已經等在路邊，她歎氣的摸摸我的腦袋。
這次大少爺穿著一襲白衣在院子裡作畫，我捧著杏仁酥送過去。
他嚐了一塊，眉眼間全是歡喜。
「剩下的，你拿回去吃吧。
」
我有些高興的問：「真的嗎？！」
大少爺有些不悅：「難道平時妹妹不讓你吃嗎？」
我搖頭：「姑娘不愛吃，大部分都讓我……」
「對不起少爺！是我失言，姑娘很喜歡吃，憐惜我才賞我一些的。
」
說著我就要跪下。
大少爺扶住我：「吃便吃了，這裡還有許多，拿去吃。
」
看大少爺冇有責備的意思
我才鬆了口氣。
我喜歡杏仁酥。
回去的路上我邊吃邊撒了一身碎渣，現在的生活我真的好喜歡。
晚上睡到半夜，姑娘坐起來問我：「你希望以後做點什麼？」
我想了想說：「跟著姑娘。
」
她笑的很好看：「那不嫁人了？我們家阿蓮想嫁給什麼人呢？」
我沉思後說：「前院嬤嬤的兒子和院裡的小廝都行，他們都冇有笑話過我，不過我都聽姑娘安排。
」
姑娘聽了我的話，罵我缺心眼。
她說：「不管是誰，都要品行端正，對你好才行，我教你認字就是要你明白是非，懂得自救。
」
5
從那之後，姑娘總裝病，偷偷跑出去。
交代我要看好空房間，不要叫人發現。
我既忐忑又害怕。
大少爺來過幾次，我煞有其事的解釋姑娘不能見人。
他是個好說話的，深深看了一眼房間便離開。
姑娘很忙，冇時間做教習嬤嬤佈下的功課。
教習嬤嬤的棍子更重了，這幾次打得都出血痕了。
我想去告訴大娘子。
但是想來，這就是大娘子授意的，不然嬤嬤怎麼敢動黎家的姐兒。
我心疼姑娘，總覺得她在為了很大的事情，放棄自己的小事。
官家小姐大抵都是在女紅和院子裡度過漫長歲月，姑娘好像在反抗，要掙脫這院牆的束縛。
我很佩服姑娘。
就算天塌下來，她都不會害怕。
姑娘偷跑出去的事情被髮現了，主君下了禁足的命令，大娘子也狠狠打了姑娘。
她趴在床上，眼睛還是亮晶晶的。
交給我兩個信封，讓我送去城西茶樓。
務必交到九王爺的手上。
說這是黎民百姓的幸福。
姑娘常常跟我講，未來會有一天。
所有人將不會再餓肚子。
不會打仗，冇有山匪，也冇有誰會對誰下跪。
那時我才明白主君說的離經叛道。
不過是姑娘說的，肯定有她的道理。
我相信姑娘。
在第三次翻牆出去的時候，我撞上了大少爺。
那馬差點踹翻我。
大少爺以為是歹人，一個擒拿將我按在地上。
我嚇得趕緊大喊饒命。
等他看清楚是我，問我為何翻牆。
我嚇得脫口而出要買鞋。
說完，怕他不信，拉起裙襬給他看甩掉鞋的光腳。
我窘迫的偷偷看了眼，被少爺擒拿時甩在牆根的鞋子。
昏暗的月光，我的腳格外的白，好在他的視線隻在我的腳上。
我不好意思的往回縮了縮。
他愣了一會才移開目光，皺著眉，從懷裡拿出一塊碎銀子給我，叫我去多買一雙。
我跑去茶樓的時候，九王爺在那等候。
問我姑娘還好嗎？
我如實相告。
我下樓時聽到，有人小聲議論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，在此跟外男私會。
我有些恐慌。
難道是在說姑娘嗎？
我回頭望向二樓，難道王爺管不住這些人的嘴嗎？
我一回去，就被人抓了起來。
謠言已經傳到了家裡，姑娘身邊的人都被捆了起來。
輪到我被審時，我一個字也不說，捱打了也不說。
大少爺很讚賞我對姑孃的忠誠，給我送了藥膏和一堆吃的，還有兩雙鞋子。
他對姑娘真好。
那天之後，府裡嚴查了起來，我也不能外出了。
姑娘皺著眉：「難道是我失算了？拿我當工具人？」
6
及笄後的一個月，夫人準備給姑娘物色人家。
大少爺交際廣泛，認識很多學識高有前途的青年才俊。
大娘子一一說給姑娘聽，都被姑娘拒絕。
大少爺親自跟姑娘溝通，結果被姑孃的一番言論回擊的臉色發青，卻是一句重話也冇說出來。
這個哥哥對妹妹好的真是冇話說，我看著都羨慕。
若是我有個哥哥的話，應當不至於淪落到要把自己賣了的地步。
那天，豔陽高照。
九王爺親自上門提親。
主君直接應了下來。
大少爺不同意，跟主君大吵一架。
我問姑娘，這是為什麼。
姑娘說：「立場不同，但，九王爺是個好人。
」
我問姑娘願意嫁給他嗎？
姑娘搖頭，又點頭。
「他利用我。
」
姑娘第一次歎氣。
「我本就是要嫁給他的，但是一旦利益化，愛情就不純潔了，他下套將我拴牢，是怕我幫他的對家。
」
我隻知道。
姑娘她不開心。
「阿蓮，這天下能如我所願嗎？」
姑娘抓著我的手：「這個封建社會諸多阻礙，雖然困難重重，我想我還是有機會的，九王爺是個愛民之人，日後定能成為明君，我會監督他！」
我終於問出了心底的疑問：「姑娘，你想做什麼？」
姑孃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：「我想世界和平，我想我們女人不再受到壓迫，我想貧苦的老百姓能夠挺起脊梁生活。
」
「我也想。
」
我誠懇的回答。
大少爺找到姑娘，勸說姑娘拒了這門親事。
他說，帝王家多薄情。
姑娘隻是淡淡的說：「親事都是父親母親說了算的。
」
大少爺生了氣，將帶來的杏仁酥全塞給了我。
我捧著杏仁酥如同獻寶似的給姑娘，姑娘搖頭笑著說我傻。
7
九王爺去跟陛下請了賜婚聖旨。
這樁婚事板上釘釘。
貴婦人們開始到處誇姑娘，說她懂事明理，性情沉穩。
大娘子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，覺得這麼多年的付出得到了回報。
姑娘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學習規矩，是九王爺的生母貴妃，身邊的教習嬤嬤，冷麪無情，卻很喜歡姑娘。
姑娘冇有像以前一樣抗拒，這次乖乖的，學的十分像樣。
就連嬤嬤也忍不住誇讚，說姑娘聰慧。
因為定了親事，家裡不再對姑娘管的那麼嚴。
晚上，姑娘換了一身黑衣偷偷跑了出去。
王爺等在湖心亭，姑娘整理了一下頭髮，雀躍的奔向他。
我等在湖邊。
兩人卻發生了激烈的爭吵，是姑娘在大聲的質問什麼。
我聽不清。
我從冇有見過姑娘如此的失態。
等她回來的時候，眼睛紅紅的，回頭白了一眼王爺。
「姑爺怎麼……怎麼還未成親就氣你呢？是王爺也不行。
」
「阿蓮，不要胡說。
」姑娘臉色難看，「皇家豈是你我能議論的。
」
王爺在不遠處，姑娘故意大聲說給他聽。
「姝兒」王爺叫她。
但姑娘不理，隻管拉著我走。
回去時，大少爺等在偏門。
「進去吧。
」
大少爺的聲音溫潤。
他走在姑孃的身側，一直送姑娘到院子。
他停下。
我差點撞到他的後背。
他比我高了大半個頭，我抬頭看去。
他正盯著我腳上他送的鞋子。
「以後這麼晚，不要帶姝兒出去。
」
我悶聲點頭，生怕討一頓打。
姑娘已經進屋，他隔在我和姑娘中間，他不走，我也不敢動。
這麼站了一會，他忽然說：「我要成親了。
」
哦。
我仰頭看他，冷峻的臉上那雙黑黢黢的眼睛正盯著我，我磕磕巴巴的說吉祥話。
「恭喜大少爺。
」
他還是不動。
我疑惑，不給賞錢的話，還不走？
過了一會，他又開口：「最近會比較忙，你，你們還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嗎？」
我輕輕地搖頭。
8
第二天，姑娘去找大少爺，大吵了一架。
她摔碎大少爺的茶盞。
「黎子安你懦夫！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不了，你還能做什麼？」
「黎姝！」
我站在院子裡，突然覺得這院牆高的可怕。
姑娘推門氣沖沖的出來。
大少爺黑著臉跟著。
他目光落在我的身上。
我害怕的往姑娘身邊藏了藏，他目光柔和下來，往我身邊靠近了一步。
「彆理他！」
姑娘牽著我的手直接離開。
「阿蓮，記住一定要找一個有擔當的男子做相公，我哥哥這種的不行。
」
「阿蓮你答應我，一定要對自己負責。
」
我點頭：「我記下了姑娘。
」
姑娘還是每隔幾天就要出去見一次王爺，我看著兩人的感情好，打心眼裡覺得高興。
王爺定能對姑娘好的。
最後一次，姑娘臉色不好：「阿蓮，指望彆人建功立業，還不如自己來。
」
「阿蓮，王爺的理念還是有很多跟我不同，我不想困在深閨裡。
」
三個月後，大少爺成親了，闔府上下熱鬨非常。
姑娘特意給我們批了假，讓我跟著丫鬟婆子們一起吃酒。
席間，她們都各種羨慕我的衣服料子和首飾。
說我頭上的簪子是極好的，值很多錢。
我說這兩天姑娘還給我了幾支。
顯擺著，突然想起來，最近姑娘給我的東西好像太多了。
眼皮突突的跳。
我說吃好了，就趕緊跑回院子。
姑娘不見了。
我在院子裡外仔細找。
冇有人。
衣櫃裡少了幾件素色衣服，還有姑孃的包。
我大感不妙，卻不知道找誰說好。
這幾個月來，姑娘時常露出對王爺失望的神色，還說不如自己建功立業。
她逃婚了。
主君和大娘子是最好麵子的，知道姑娘逃婚，肯定冇有好下場的。
這年頭被外男碰過，哪怕是手，都得叫家法打死的。
隻能找大少爺。
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。
他喝了很多酒，臉上帶著笑，眼神是清明的。
大少爺的小廝看到是我，立刻去幫我傳達了。
見到我，大少爺的神色有一絲的鬆動。
我撲通跪下。
他瞳孔驟縮，聲音嘶啞：「你這是做什麼？」
我把事情說了一通，大少爺的酒全醒了。
「既然姑娘不想嫁，就讓奴婢穿上姑孃的衣裳，劃爛臉跌進池子裡，泡上一晚，大少爺到時候把奴婢撈出來，冇人認出……」
啪！
大少爺黑著臉給了我一巴掌。
「她想跑就能跑得了嗎？」
大少爺已經有了主意：「今晚我會帶她回來。
」
回到席上，他裝醉讓小廝送自己進洞房，然後叫我進去換上小廝的衣裳。
第一次見大少爺的大娘子，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，十分聽大少爺的話，他說什麼少夫人就做什麼。
甚至還幫我整理了衣服。
9
宵禁嚴格，姑娘能去的地方不多。
我不會騎馬，跟大少爺共騎一匹。
坐在他的前麵，我直立著身子，緊緊抓住馬鞍前麵。
馬跑起來，我還是不可抑製的往後倒。
撞在溫熱的胸膛上，呼吸裡帶著濃濃的酒味。
聞著這股酒氣，我也算喝酒了吧。
酒壯慫人膽。
「大少爺，你不要生氣，姑娘許是出去貪玩，不一定是不回來的。
」
「哦？不知道回不回來就要替她去死？」
他的聲音冰冷，我明明靠的他極近，還覺得後背出了冷汗。
「我勸過不要嫁給九王爺，她不聽，是她自己的選擇，這又怪得了誰？她這一跑，就算是把黎家的九族帶上了。
」
我大氣不敢喘。
怎麼辦呢？
我也很怕。
不久，我們在一個破廟找到了姑娘。
九王爺也在，帶著一隊人馬，見到大少爺就平靜的說：「把她帶回去吧，我聽說她跑了就出來找她，還冇想好怎麼送回去能保全她的名聲，你來的正好。
」
大少爺衝王爺行了一禮。
「跟我回去吧姝兒。
」
姑娘深深看了一眼九王爺。
「黎姝，相信我。
」王爺鄭重的對姑娘承諾。
快到家時。
「哥哥，我真的選錯人了嗎？九王爺愛才愛民，又有兵權在手，他難道不是最好的人選嗎？」
大少爺垂眸：「他是不是好的人選，都不該是你的選擇，與虎謀皮罷了。
」
「哥哥。
」
大少爺看著她：「但願你的選擇冇有錯，不然我和父親都救不了你，我們也會被你拖下水。
」
「水能載舟，亦能覆舟。
」
姑娘搖頭：「我隻想建功立業，不想搭上自己。
」
大少爺諷刺道：「是你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，九王爺也是這樣承諾的。
」
「至少比哥哥強。
」姑娘不甘示弱。
大少爺不怒反笑：「你以為我不願跟喜歡的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嗎？先帝病重，尚書告老返鄉，父親早被視作太子一黨，現下十位王爺蠢蠢欲動，父親日日被彈劾，闔府上下二百餘人，旁支百口，你可以不在意，你想逃就逃，我呢？」
「黎姝，你敢再跑，我定不饒你。
」
10
回去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姑娘端詳我的臉。
「你的臉腫了，是哥哥打的嗎？」
我咧嘴笑：「不疼的，大少爺給我抹了藥，他是太擔心姑娘你了，一時著急。
」
「哥哥竟然打女人！你更不能喜歡哥哥。
」
我吃著大少爺送來的杏仁酥，想不通姑娘為什麼定要我不喜歡大少爺。
沉寂很久的姑娘，在幾日後又鮮活了起來。
她說，九王爺肯為她改變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，新社會很快就能來到。
大少爺最近總是派人送來很多好吃的，還有一些小玩意。
姑娘都不喜歡，讓我送回去。
我認為是大少爺對她太凶了，她跟哥哥置氣。
送過去的時候，正好碰到了少夫人。
打扮的溫婉動人，說話也是慢慢的，一看就很好相處。
看到我還賞了些吃的，又問我家裡的情況。
冇說幾句，大少爺就回來了。
少夫人說看到我伶俐可愛，留我說說話。
我把嘴裡的點心十分努力的往肚子裡咽，規規矩矩行禮告辭。
走出來就看到大少爺的小廝，他遞給我一瓶藥膏。
說大少爺讓給的。
他人還怪好的嘞。
想到最近姑娘對大少爺冷淡，我搖頭說不要。
推脫間，少爺出來看到冇走的我，讓我拿著，順便詢問姑娘最近的狀態。
我心領神會的把藥膏收下，原來這是讓我做內應呢，多半是上次姑娘走的乾脆，嚇到九族了。
冇過兩天，少夫人的嬤嬤找到我，說少夫人很喜歡我，問我願不願意去少夫人那裡做事，工錢多給。
又跟我說：「你們姑娘說王府規矩多，覺得你不夠機靈，想讓你留在黎府。
」
我一聽瞬間就紅了眼眶。
我抽抽搭搭的回去問姑娘。
她給我擦眼淚，冷哼一聲：「他白日做夢！我怎麼會不要你呢。
」
待我情緒好些，她才繼續開口：「這事情，我還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見，我哥他這是想留你做通房，頂多做個姨娘吧，所以，你是想留在黎家還是跟我去王府。
」
通房丫頭。
我這個年紀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，通房丫頭的月例比普通丫頭的多。
我雖然是個一等大丫頭，也是不如通房的月例多的。
可是家裡就剩我自己，要那麼多錢做什麼。
「我跟著姑娘。
」
11
大婚那日，王爺騎著高頭大馬，精緻的花轎停在門口。
我跟在姑娘身後。
大少爺牽著她的手，送到王爺身邊。
他新婚的少夫人低著頭站在大娘子的身後。
嫁出去的女兒，潑出去的水。
此去，日後便是聚少離多。
大少爺眼神複雜的看向我。
我隻當他是在囑咐我照顧好姑娘，我對他會心一笑。
我懂。
花轎經過長長的街，鑼鼓喧天。
花瓣，喜糖，還有銅錢。
一路走一路撒。
我看得都手癢，想要去搶兩把。
姑娘進了王府的門，從此踏入了另一個世界。
王府的生活還不錯，貴妃在宮中，冇有婆婆刁難。
隻有一個看起來冷情的九王爺。
但是他在姑娘身邊時也很愛笑，所以姑孃的臉上笑容更多了。
她有用不完的點子，在王府的花園裡用石頭烤肉，用大鍋吃火鍋。
王爺對姑娘也極好。
有姑孃的好點子，王爺總能贏得一些好名聲。
九王爺的名頭在京城響徹天，從小嬰兒到老嫗，冇人不知九王爺。
他大修水渠，治理長江水患，平亂土匪，大興武器，給邊境軍隊錢和物資。
姑娘有個好腦子，總能準確的預測到事情發生的節點。
王爺也信賴姑娘。
當我以為姑娘跟王爺能一直好下去的時候，王爺的外室找上了門。
嬤嬤攙扶著臉色蒼白，宛如柳絮的姑娘出現在門口。
大喊著王爺救命。
姑娘是個心善的人，她急匆匆的把人扶了進去，找太醫治療。
太醫說：「這是產後大出血導致的血虧，好生照料會好的。
」
姑孃的臉色比躺在床上的人，臉色還要蒼白。
王爺下朝衣服都冇換，慌慌張張的跑到偏院檢視。
「王爺。
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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