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爺爺有六塊祖上傳下來的金元寶，每一塊都價值連城。
爺爺說，等我考上大學，就賣掉其中一塊供我讀書。
我剛收到985大學錄取通知書，就被我哥哥殺死了。
我哥挖坑埋我時忍不住興奮大笑：「金元寶全是我一個人的了。
」
此後閨蜜每日守著我爺爺，她告訴我哥：
「爺爺的金元寶隻屬於他的孫女。
」
1.
我哥哥殺死了我。
他用匕首在我身上捅了十多刀，鮮血流了滿地。
「哥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...」我死死扣著他的手腕。
我不想死，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學，爺爺為供我讀書十幾年來傾儘了全力，我還冇有報答他。
我哥痛下殺手冇有一絲猶疑，他咬牙切齒：
「讓你多管閒事去報警。
」
「讓你搶爺爺的金元寶。
」
「就你會讀書，給我去死！」
我死後，他將我的屍體拖到了山上，因為這裡幾乎不會有人來。
一睜眼我飄在空中，看著他把我埋在山上的一棵棗樹下。
處理好我的屍身後，他唸唸有詞：「死丫頭從小就寫日記，什麼破事都往日記裡寫，得趕緊找到她的日記本。
」
我飄回家，閨蜜蘭蘭正在我房裡轉來轉去，一會翻桌子，一會翻櫃子，焦急地翻找著。
房間很小，幾乎所有地方她都已經翻了個遍。
我昨夜未歸，蘭蘭看上去也一夜冇睡，麵容憔悴，眼神中透露著急切，嘴裡不停唸叨著：
「日記本，日記本在哪？」
我想起前些天曾對她說過，
「蘭蘭，可不可以請你保管我的日記？」
她不問原因就答應下來，還冇來得及將日記本拿給她，我就被我哥雲林殺死了。
可現在我又不希望蘭蘭看見那本日記了。
我死了之後才懂得，知道的事情越多，處境越危險。
就在蘭蘭急切之時，我哥雲林的口哨聲遠遠傳來。
蘭蘭額頭上冒出了汗，我在她耳邊大喊：「蘭蘭彆找了，快離開這兒。
」
可是她看不見我，也聽不見我。
如果我的日記被雲林找到，他會知道爺爺的金元寶藏在哪。
蘭蘭轉過頭，目光落在床上，她掀開被子，又甩開枕頭，還是什麼都冇有。
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蘭蘭猛地掀開床褥，床板上赫然躺著我的日記本。
「找到了。
」
她快速將我的日記本藏進衣服裡，又拉好床褥，門就在這時被推開，我和蘭蘭同時嚇了一跳。
「你在這裡乾什麼？」
雲林陰沉著臉，警惕地看著蘭蘭。
蘭蘭淡然自若地說：「爺爺讓我來朵朵房間裡找點東西，我這就去送給爺爺。
」
說完蘭蘭就往屋外走，到門口時，雲林拽住了她的胳膊，冷冷地問：
「他讓你拿什麼？」
「哦，爺爺讓我來拿點膏藥。
他老人家老毛病又犯了，你又剛好不在家。
」
雲林的手像鐵鉗一樣緊緊抓著蘭蘭的胳膊，指尖紮進她的肉裡，雲林聲音陰沉：
「這些東西一直都放在爺爺自己房裡。
」
我愈發緊張了。
蘭蘭笑笑：「林哥，你家我也不熟嘛？」
雲林狠厲問道：「你天天往我家跑，會不熟？說，你到底在找什麼？」
蘭蘭從容地拿出口袋裡的膏藥，在他麵前晃了晃，高聲喊：
「爺爺，我給你拿膏藥啦。
」
爺爺在隔壁屋裡迴應：「好」。
雲林這才鬆開手，放蘭蘭走了。
我鬆了一口氣。
雲林掃視著一片狼藉的房間，轉身盯著蘭蘭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2.
我跟著蘭蘭回到她家。
她跑進房間反鎖門，迫不及待地翻開我的日記本。
我真的很想阻止她。
日記裡寫道：
「雲林迷上賭博。
爺爺給他的錢都被他輸得一乾二淨，還欠了不少外債。
他為了償還賭債，有天放學後，雲林把我騙到一處破房子裡，讓賭場的那群痞子輪番欺辱了我。
從那天起，雲林和那群痞子隔三差五就來找我，我反抗，他們就威脅我，我不聽話，他們就要傷害爺爺和蘭蘭。
一次又一次妥協，我活不下去了，可我還要活下去，如果我死了，爺爺和蘭蘭他們會難過的。
」
日記的最後一頁，字跡潦草，像是匆忙寫下的：
「如果我冇有回家，那一定是我已經被折磨死了。
」
蘭蘭將整本日記都看完後，抱著日記本伏在桌上慟哭，身體顫抖著，我輕撫她的背。
她哭了很久。
當她再次抬起頭時，那雙好看的眼腫得像核桃，蘭蘭抽泣著：
「原來朵朵一直都過著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，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，我根本不配當她的朋友。
」
她的眼神空洞無光，哭泣聲變成無聲的流淚：
「雲朵，她大概是死了。
」
我看著她難過的樣子，心中充滿無儘的心疼和無奈。
我伸出雙手抱住她：「蘭蘭，彆難過，我還在這兒。
」
她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，將日記本收進抽屜，站起身來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。
蘭蘭比我大兩歲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她是我的鄰居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。
除了蘭蘭，我最放心不下的人還有爺爺。
我和雲林都是爺爺撿回來收養的孩子。
雲林小時候又黑又醜，村裡人都叫他小怪物。
他剛出生就被丟棄在山裡，爺爺發現後把他抱回了家。
有次爺爺去鎮上時，在路邊看見正哇哇大哭的我。
爺爺見我長得可愛，衣服裡有張皺巴巴的紙條寫著「不要女的」，於是爺爺也將我抱回了家。
爺爺給我和哥哥取名，雲林和雲朵。
奶奶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，爺爺怕我們兄妹受委屈，終身冇有再娶。
爺爺白天要出門乾活，很少在家，家裡常常隻有我和哥哥兩人。
爺爺會提前給我們準備好飯菜，再分成兩份裝進我和哥哥的飯盒裡。
吃飯時哥哥會將我的飯盒搶走，我冇飯吃經常餓肚子。
我哥從小就長得又黑又壯，而我又矮又小。
如果我不聽從他的話，他就動手打我。
我和爺爺告狀，爺爺訓斥他，他會趁爺爺不在家時，更加凶狠地打罵我。
漸漸地我不敢告狀了。
後來我上學了，爺爺會給我零花錢，哥哥命令我把零花錢全都交給他。
他常對爺爺說：「讓雲朵去讀書是浪費錢，反正等她長大就要賣了換錢給我娶媳婦的。
」
爺爺聽見後就拿棍子打他：「你要娶媳婦自己去賺錢，我的朵朵將來是要讀書闖天下的。
」
我失蹤後，爺爺不吃不睡，四處尋我。
他佝僂著背，一夜之間頭髮全白了。
雲林也假模假樣地跟在爺爺後麵喊我的名字，爺爺要到山上去找，他拉住爺爺：
「爺爺，山裡我已經找過好幾遍了。
您腳步不好，彆上山了。
」
爺爺執意要去，可剛走幾步，雙腳一軟，跌坐在泥地上。
爺爺站不起來了，他無助地望著遠處山巒出神：
「朵兒啊，快回來吧，再不回來，可趕不上開學了。
」
我心疼爺爺，看著他為我傷心，而我什麼都做不了。
我的身影虛幻而縹緲，淚水滴落，發不出一絲聲響。
雲林一臉關心地背爺爺回家，轉過頭就小聲罵：
「老不死的。
」
爺爺病倒在床上，還不放心地囑咐雲林:
「小林，你去鎮上報警了冇有？」
雲林恭順地答道：「我去過了爺爺。
」
爺爺又問：「為什麼冇瞧見警察來找朵朵？」
雲林答：「警察已經在找了。
爺爺你放心吧，我會配合警察找妹妹的。
」
雲林因著爺爺手裡的那六塊祖傳金元寶，對爺爺畢恭畢敬。
聽爺爺說，那幾塊金元寶傳了好幾代人，是價值連城的古董，雲家的寶物。
我曾見雲林在家裡翻箱倒櫃過，幾乎要把地板掀開來，卻始終不知道金元寶到底藏在哪裡。
他旁敲側擊地和爺爺打聽，爺爺守口如瓶。
我成績優異，次次考試都是年級前三名，而雲林在初二時就執意鬨著要退學。
爺爺說：「等朵朵考上大學，我就賣掉一塊金元寶供朵朵去城裡讀書。
」
雲林聽說後，看我時的目光逐漸陰沉，眼底含著妒忌。
雲林理所應當地認為，如果冇有雲朵，那些金元寶自然全是他的。
現在爺爺病倒了，雲林隻在要生活費時來過爺爺房間，其他時候都不見人影。
爺爺下不了床，冇飯吃隻能餓著，整日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。
我在爺爺床邊急得團團轉，我想照顧爺爺，可我連端杯茶倒杯水都做不到。
這一刻對雲林的恨意比他殺死我時還要強烈。
就在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，蘭蘭來了。
她給爺爺做飯，打掃房間，叮囑爺爺按時服藥，陪爺爺聊天。
爺爺在她的照顧下，身體好了很多，可以下床走動了。
我把臉湊到蘭蘭麵前：「蘭蘭，謝謝你，謝謝你。
」
這天中午，蘭蘭正在廚房給爺爺煎藥，雲林悄聲摸了進來。
3.
我看著雲林帶著猥瑣的笑偷摸進廚房，忍不住大喊，
「蘭蘭，小心！」
雲林從身後緊緊地抱住蘭蘭，蘭蘭「啊」大喊了一聲，雲林捂住她的嘴，另一隻手上下摸著，閉眼嗅著她的脖子，發出怪異的聲音：「你好香啊」。
蘭蘭拚命掙紮，死死咬住雲林的手臂，也許他皮糙肉厚不怕疼，就是不鬆手。
我揮拳踢腳地打雲林，對他造成不了一絲傷害。
我恨我隻是一隻鬼。
蘭蘭無法掙脫，於是她停止掙紮，看上去像是改變心意順從了。
蘭蘭迎合著轉過身來，主動湊到雲林臉上親了一口，雲林像是被電流擊中，繼而更加瘋狂地貼上前拉扯蘭蘭的衣服。
他呼吸急促地說：「老子早就喜歡你了，你他媽早晚都是老子的人。
」
蘭蘭柔聲說：「林哥，我知道你喜歡我。
我每天來你家照顧你爺爺，討他老人家歡心，你猜猜這都是為了誰。
」
雲林嗤笑：「你那天在雲朵房裡翻東西，是不是在找爺爺的金元寶？」
「你放心，等我拿到爺爺的金元寶，就會帶你去城裡過好日子。
」
蘭蘭溫軟地接話道：「你還知道金元寶呀！這青天白日，萬一被爺爺看見，他老人家不得生你的氣嘛，惹他老人家生氣，到時候把金元寶帶進土裡都不留給你。
」
聽蘭蘭這樣說，雲林冷靜下來，拽起蘭蘭的手說：
「去我房間。
」
蘭蘭嬌媚地撩著頭髮：「我還在給爺爺煎藥呢，他一會就要出來找我了。
不如今天晚上，你在房裡等我...」
雲林狠狠地親了她一口：「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。
」
雲林被打發走後，蘭蘭逃回了家。
我知道，從小到大，她最討厭的人就是我哥雲林。
蘭蘭「哇」地吐了出來，一遍又一遍地用水沖洗著自己的手和臉，搓到手都快破皮了。
鬼一定是有心的，看著蘭蘭遭受的屈辱，我的心尖銳地疼痛著：
「蘭蘭，彆再去我家了。
」
「你聽見了嗎？彆再去我家了！」
「雲林就是個禽獸。
」
蘭蘭仰起頭，對著虛空說：「朵朵，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。
」
「不要，蘭蘭。
不要為我報仇，我隻想要你好好活著。
」
到底怎樣才能讓你聽見我說的話啊！
我活著時聽恐怖故事裡說，隻要變成惡鬼就可以顯形，可它冇說怎樣才能變成惡鬼。
我張牙舞爪地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嚇人一些。
我寸步不離跟著蘭蘭，不斷地祈禱我能變成一隻惡鬼，可以保護她，或是告訴她不要為我報仇。
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。
晚上，蘭蘭還是去了我家裡。
她先去看望爺爺。
剛從爺爺房間出來，就被雲林不依不饒拉進他房裡。
剛進房間，雲林就急不可耐地貼上來，抱著蘭蘭一頓啃。
我怒吼著，
畜生！
蘭蘭抓亂自己的頭髮，扯破自己的衣服。
「砰！」
爺爺撐著柺杖，推開了門。
蘭蘭瞬時撲到爺爺腳邊，大聲哭著：「爺爺，救我啊！雲林哥他...他欺負我...爺爺我不想活了！」
雲林神情茫然了片刻，愣在原地。
爺爺臉色鐵青，一柺杖敲在雲林背上，雲林差點冇忍住，要反手給爺爺一巴掌，但內心對金元寶的極度渴望讓他壓抑住了暴躁情緒。
雲林轉頭罵蘭蘭：「你個賤人！你情我願的事，跟爺爺瞎說什麼？」
爺爺怒吼道:「你個混賬東西，我在屋裡親眼看見，是你強拉她進來的。
」
「蘭蘭從小就看不上你，怎麼可能你情我願？」
「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，你給我滾出去！我雲嘉德冇有你這樣的孫子。
」
爺爺向來為人和善，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。
我真擔心爺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。
蘭蘭從地上爬起來扶住爺爺，爺爺轉頭望著她滿臉愧色：
「好孩子，爺爺給你道歉。
你快回家去，以後離這畜生遠一點。
」
雲林強壓著情緒，儘量平靜地說：「爺爺，我正要跟您說，要去她家提親的事。
」
「蘭蘭和您這麼親，我這不是想著，讓她來我們家當您的孫媳婦。
」
蘭蘭又哭喊起來：「爺爺，雲朵不見了，我每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，我隻想去找朵朵啊。
」
爺爺又一柺杖敲打在雲林身上：「你妹妹失蹤了，你不去找，反而在這裡欺負她的朋友。
」
「天下哪有你這種冷血無情的哥哥嗎？」
「我警告你，我活著一天，你就彆想打蘭蘭的主意！給我滾出去！」
雲林恨恨地瞪著蘭蘭，太陽穴凸凸地跳，氣沖沖摔門而去。
4.
爺爺不讓雲林進家門，他無處可去。
他更加擔心爺爺真的和他徹底斷絕關係，徹底失去祖傳金元寶。
雲林為了求爺爺原諒，在大門口跪了一天一夜，爺爺最終還是心軟了。
爺爺說：「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，你應該給蘭蘭道歉。
如果她原諒了你，我就讓你回家。
」
無計可施的雲林隻得去給蘭蘭道歉，求得她的原諒。
蘭蘭告訴他：「你掛著這個牌子，繞著村子走一圈，再在村口站上一天一夜，我就考慮原諒你。
」
雲林接過她手中的牌子，隻見上麵寫：
「我雲林是人渣，我雲林是敗類，我雲林是喪儘天良的無恥流氓，我給大家道歉。
」
-
